吴思汉不满日本的殖民统治,早就下定决心“大学毕业后,以技术者的身份回归祖国”。
吴思汉,原名吴调和,1924年出生于台湾台南。在家人和同学的印象中,吴思汉从小聪明好学,成绩优异。1937年4月,他考进了入学率极低的台南第二中学。不久,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日本殖民统治者也在台湾推行所谓“皇民化运动”,规定从1937年4月1日起,一切学校、商业机关都不准使用汉文,同时台湾各报刊的汉文版也一律撤废。台湾人民不分男女老幼,都被迫在日常生活中使用日语。还要把日本“天照大神”神牌放在台湾人家里祖先牌位中间,改用日本式姓名,这种奴役、压迫,使吴思汉的民族意识与日俱增。他的父亲为了做生意方便,想改换日本姓名,遭到了吴思汉的坚决反对。

△台南二中时期的吴思汉与弟弟
1941年4月,吴思汉修完台南二中四年课程跳级进入台北高等学校第十七届高等科理科乙类,戴上当时少女们崇拜的两条白线环绕蕉叶帽徽的“白线帽”。忙于经商的父亲备感骄傲,却不知他的儿子因不满日本的殖民统治,早就下定决心“大学毕业后,以技术者的身份回归祖国”。1943年10月,吴思汉越级考入日本京都帝国大学医学部学习。此时,日本在太平洋战场上兵力不足,开始在台湾实施兵役。吴思汉担心自己在大学毕业前就会以充当“日本军医”的名义被强征到前线,与祖国军士枪口相向,这是他无法允许的。于是,他与同学好友商讨应对之策,最后决定:最好的出路就是前去大陆,参加祖国的抗战组织。
吴思汉开始寻找各种机会,接近祖国来的留学生,后来在学校马术部结识了一个就读工学部土木系的国内留学生戴振本。戴振本对吴思汉的处境与心情感同身受,也知道他心向祖国、参加抗战的决心,表示愿意协助,并教吴思汉讲北京话。吴思汉计划以转学到北京大学的名义,趁1944年春假期间,跟随返乡省亲的戴振本潜入沦陷区,设法突破日军封锁线,前往重庆。然而,这个计划却因父亲不肯签署转学同意书而落空。后来,戴振本认识了一个原籍奉天(沈阳)新民县的留学生吴继中。吴继中听说吴思汉的父亲刚在大连开设了一家分店,于是建议说他到了大连后,立刻以家属名义给吴思汉发一封“父亲病危”的电报,然后让吴思汉以探望父亲的名义,过下关,先到新民县吴继中家,等戴振本春假归来后,他们三人再一起共闯山海关。
计划既定,吴思汉随即着手准备赴祖国大陆之行。他考虑到前往重庆路途遥远,决定依靠药品买卖所得来维持基本的生活开销。他向一些朋友借钱,委托东京及大阪的学长购买奎宁等昂贵药品,同时也在京都街头的药局购买各种德制药品。不久,吴继中从大连发来了“父病危速回”的电报。吴思汉立即前往京都帝国大学办公室,报告家里的情况,并取得大学所发的返乡探亲证明,通过各种途径于1944年4月4日设法购得一张前往日本下关的火车票,开始踏上回归祖国之旅。
1944年4月5日,吴思汉穿着学生服,手提一只藏着四处搜购的药品的行李箱,前往京都车站,搭上开往下关的火车,只身前往祖国大陆。
列车从京都出发后便以下关为目标,向前疾驶。入夜以后,火车终于驶抵下关。第二天早晨,吴思汉通过盘查顺利地改搭从下关开往釜山的渡船,傍晚时分,渡船平安到达釜山港,顺利地闯过第一道难关。
在釜山,吴思汉登上纵贯朝鲜半岛的火车继续北上。在车上,他看到残留着日本帝国主义榨取痕迹的农家房舍散落在各处,显得局促、破落。阳光下,农民正在贫瘠的田里辛勤劳动。坐在吴思汉对面的一名日军皱着眉头,指着窗外劳动中的农民,一脸不屑向邻座的另一名日军说:“过这种生活的会是日本人吗?”不等对方搭腔又继续说道:“在日本,不会有人这么贫困的。”吴思汉听到日本军人如此无知、傲慢的言论,一股愤怒油然而生,冲动地想要质问对方:“你知道,你们日本的财富是怎么得来的吗?”可他考虑到一般日本军人深受军国主义毒害是不会有反省能力的,也不想节外生枝而耽误自己前往重庆的旅途,于是就勉强自己按捺下来。
入夜以后,火车终于穿越鸭绿江上的铁桥,来到了安东(丹东)。吴思汉激动地在鸭绿江边呼唤:“祖国啊,请你看我一眼,你的台湾儿子回来了!”吴思汉到达安东后,辗转来到奉天新民县来找吴继中,吴继中却因家人反对而不能同行。于是,吴思汉身穿吴继中的东京一高学生服,带着一高学生证,搭上开往北平的火车。去山海关的途中,被日籍检查员查扣,没收了作为旅费的药品;因为经济困窘,吴思汉被迫在天津找了一份工作暂时糊口;找不到去重庆的路,苦闷中,考入了北京大学;在河南,饥寒交迫时卖掉大衣;终于进入抗战区,却被当作日本间谍监禁起来……历经一年又两个月的追寻与跋涉后,吴思汉终于从京都来到重庆。